彬祭奠宠物:南翔:汽车的缅想(上)|《车轮上的惊心动魄》
【导语:笨拙的卡车忽然在坡道上打了个趔趄,随即泰山压顶般翻下去了彬祭奠宠物。尖利的哭喊划破夜空,令人心颤。】
撰文|南翔、编辑|钱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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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汽车,要回溯到20世纪70年代彬祭奠宠物。
当年十来岁的我们与父母一道生活在浙赣线西端的一个四等小站彬江,那里有一座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开山放炮的铁路采石场,所采各种规格的石子供修建铁路之需彬祭奠宠物。到“文革”的头几年,那里又伴生了一座铁路水泥厂。两个厂均有两条蜿蜒而入的铁路专用线,一条在山前,一条在山后。我们从小伴随着火车高亢如云的汽笛声长大,眼前是昼夜拖入或拉出的车皮—故而我们对大小蒸汽机头以及各种吨位的货车厢耳熟能详。更不用说,后来我又在距彬江以西三十里外的另一个三等火车站宜春工作了7年,直到1978年高考恢复,这才背着铺盖卷,扛着一只那个年代流行的小樟木箱,结束了与蒸汽机、货车、绿皮车以及散发着各种令人深嗅或掩鼻的货物日夜为伍的生活,乘车离开宜春去了南昌。
那个年代,起码对我们而言,火车易见,汽车难觅彬祭奠宠物。
自50年代到70年代初,彬江铁路的两个厂子居然从没有过一辆汽车!不仅没有乘人之小车,更无载重之货车彬祭奠宠物。厂子是一个正科级单位,五六百职工,一些领导干部是“老革命”,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的小学同学孟常生的父亲应是“三八”式干部,因我们在他家见过一些其父辈光荣历史的佐证,譬如一些戎装照片,还有一只赭色的驳壳枪套。
没有小车,大不了步行、蹬自行车与乘火车,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自行车是所谓家庭的“三大件”(手表、自行车和缝纫机)之一,得之并非容易彬祭奠宠物。没有载重汽车,对于一个企业尤其是自力更生兴办一个新企业的单位来说,无疑困难重重。于是五金车间里一位工人师傅自告奋勇,将不知哪里弄来的一辆根本无法开动的柴油机老卡车反复修理,摇动点火,但见它屁股后面冒出一串黑烟,轰隆轰隆地开动了,随即在一片欢呼声中征调上了工地。
水泥厂的建设需要一座十几层高楼般的高炉,下挖地基很深,挖下去之后,还要铺上厚厚的片石,方能一砖一石地垒砌高炉彬祭奠宠物。这其中的不少重活儿—挑土方,抬片石,就是我们这些“文革”初年已经失学的学生娃干的—美其名:学工。如今有了一辆大卡车来助力—尽管它垂垂老矣,还瞎了一只车灯,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我们一群少年的肩拉人扛可劲得多了。
彬祭奠宠物我后来在一篇散文《血泪祭奠是青春》中写到:
我们的学工劳动结束在三个月以后的一个细雨凄风的夜晚彬祭奠宠物。这个夜晚,上晚班的部分同学突遭厄运,而邓踪—我的一位最要好的同学则是灭顶之灾。那晚,邓踪与一拨子个子大、体力好的同学分配去拉片石,空车返回时,他们全都站在这辆早就报废的德国造卡车上,到塘口去运石头。途经一条并不长的弯弯曲曲的坡道,一个晚班可以跑十几个来回。这一次,笨拙的卡车忽然在坡道上打了个趔趄,随即泰山压顶般翻下去了。在土坡上连打了两个滚的卡车,最终仰面躺在红花草地上,十几个学生被甩出去,或被压在车下,尖利的哭喊划破夜空,令人心颤。红花草田一片狼藉,鲜嫩的浆汁零落成泥。
一位余的同学当场死亡,邓踪在运往铁路卫生所以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彬祭奠宠物。他原本白胖的脸肿胀得不成样子,白色绷带沁满殷红的血。我在一旁,听见自己心中有一声锐利的尖叫,立刻拔腿就跑。
在我十五岁的年龄遭遇这样的一幕,使我对汽车爱恨交织彬祭奠宠物。
人是一种健忘的动物彬祭奠宠物。大约是“文革”结束前后,彬江水泥厂前面的篮球场忽然驶入一辆草绿色的军用吉普车。这辆车并非外人开来办事的,乃是本厂一位子弟—他的弟弟与我同班,自部队转业之后亲自开回来的,后来得知这是花了几千元购买的一辆二手车。一则,几千元相对于我们父母只有六七十元的月薪,当然是一笔巨款;二则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居然有了私家车—不是自行车而是地地道道的汽车,颇令人咋舌惊艳!
寻常百家也可以拥有私家车,这一绮思如雨后繁花,缤纷满眼,是在更晚的90年代末到跨入21世纪的门槛彬祭奠宠物。
1998年底,我从江西(南昌)大学调入深圳大学前后,其间经历了电话座机走入家庭、大哥大与BB机并行不悖,直到诺基亚、三星、摩托罗拉等手机成为普通人家的必需而非奢侈品,很快的,家庭汽车洗净铅华—素衣与华服一并争耀于大道通衢彬祭奠宠物。在深圳这样以改革开放的窗口与排头兵自诩的城市,私人汽车的汹汹而来,毋宁要更早一些。
那是我调来深圳大学不久参加的一次私家车出游彬祭奠宠物。当时我的调动并未携家带口,孤寡如单飞之雁,诱发了一位更早调来的朋友之怜悯,安排去一趟驱车粤西游。说好启动时日,来自各单位的一群朋友,开出一列长队,于某个清晨一起在南山区深大门口集合,一路向西。此车队的三十辆车子,高低胖瘦,妍媸并呈。华服如美国GM公司生产的悍马,高大威猛,一往无前;素衣如重庆长安下线的奥拓,价廉物美,却也玲珑可喜。
大约因为我是此车队中不多的无车一族,且与获取驾照还有一箭之遥,反而被分配去乘坐了悍马彬祭奠宠物。该“马”之骑手吴轶90年代毅然从一家国企跳槽单干,很快便发家致富—拥有一辆价格不菲的悍马,便是富家身份的一个醒目徽记。好在此兄毫无一般暴发户掩饰不住的盛气逼人,一路上谦恭礼让,指挥车队之余,还不时帮助一些抛锚车的队友排忧解难,见他屡屡降低身段,屈身爬进一辆低矮小车的腹下,叮叮当当一阵摸排故障,不由令我生出敬意。后来我写过一篇《顽主吴轶》的散文,连载于当年的《羊城晚报》。
相较悍马的迫人气势,倒是车队后面那辆红色的小奥拓更令我亲近彬祭奠宠物。站在车前就可以越过车顶与对面的人谈话,使之透露出一股子驯顺与听话的乖巧。
这之后,我拥有了一辆二手奥拓,与其说多少与此趟出行有关,不如说,小小的奥拓与我刚调入深圳的经济资质两相匹配彬祭奠宠物。
我的第一辆小车奥拓是深大师范学院的一位司机转售给我的,花费不高,仅8千元彬祭奠宠物。我刚调入深大头两年的月薪约是3千多元,花费不到三个月的工资买一辆旧车,比照“文革”时期的工资去购买一辆凤凰牌或永久牌自行车,还要轻松一些。比拿现在的工资买一套深圳的即便简易住房,那就便宜得无以复加了!
这辆奥拓予我立下的汗“车”功劳主要有二,其一,刚拿到驾照的技术很是生疏的我,很需要一辆旧车练手,奥拓的不辱使命,勇为前驱,此其时也!我调入深大的前几年,一直住在校内的海志楼,那是一套老旧的周转房,下面有个小菜市,惹得一只只硕鼠大白天也首尾追逐,旁若无人彬祭奠宠物。但难得校内绿树葱茏,且甚是安静。当年校内才五六千学生,真有一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杜鹃山)更幽”的感觉。人不多,路却窄,生手如我,数次倒车撞在树上或台阶边,此乃老坐骑遭遇小青果的惨重代价,一辆轻薄的旧车很快被撞得前凹后凸。但小青果也就在小奥拓的龇牙咧嘴中,渐渐修炼成了正果。
其二,我在2002年几乎是搭末班车分到一套位于福田区益田村的高层住房,此之谓,低成本微利房彬祭奠宠物。房子的装修请来装修公司自不待言,监督者则是我的大姐夫、当年在某矿务部门担任过工程师的李工。但是新房距离我的单位深大有十六七公里之远,且采买一些小材料也十分琐碎,这样奥拓就兼具了采买与送人之功。每当接送我大姐夫来去,以及出门采购一些小物件可以将车子直接停到小店门口,那种便捷,易如反掌,令人耿耿难忘。
伴随着的另一种耿耿难忘,便是小奥拓像孩童似的爱耍点儿脾气彬祭奠宠物。以前的孩童耍脾气主要是坐地大哭,现如今则主要是动辄不吃饭;我座下的这辆酒红色的奥拓,则动不动熄火罢工。熄火在我常去开会的市政协庭院倒还好,不碍别人;最怕是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事前无任何征兆,挂挡之际在一组红绿灯前猝然熄火,后面车笛顿时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再怎么打火,这个小祖宗愣是脖子一拧,不理不睬,真是令我惶悚万分。
为了将它唤醒,我记不清打过多少次电话请朋友开车过来点火助燃—用两条配着正负极的“过山龙”接火粗线,在一死一活两辆车的蓄电池上接驳点火彬祭奠宠物。听得踩油门之后的突突声正常了,才得空去揩拭一下一脑门子冷汗。后来也在自己的车里备了一对“过山龙”,红黑两副大夹子躺在那儿,像足了张牙舞爪的蟹螯。
大概是在新房装修好之后不久,我就把这辆不晓得是二手抑或是三手、四手的奥拓卖掉了彬祭奠宠物。
去深大上班,偶尔在滨海大道或南油大道上看见这辆曾为我努力效命、不惮前驱的奥拓飘然驶过,此时车辆已经易主,不知室内命驾的新主人是谁?心头居然会涌入一股莫名的怅惘彬祭奠宠物。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
相南翔
深圳大学文学院教授,一级作家,两岸三地作协理事长彬祭奠宠物。著有小说、散文、评论《南方的爱》《大学轶事》《前尘:民国遗事》《女人的葵花》《叛逆与飞翔》《当代文学创作新论》《绿皮车》《抄家》等十余种,在《人民文学》《北京文学》《上海文学》《当代》《江南》《作家》等刊发表百余篇作品,小说两度提名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获上海文学奖、北京文学奖、鲁迅文艺奖等20多个。
驾龄:20年
曾驾车型:奥拓、捷达及北京现代等,曾驾车到广东、广西、江西等地采访采风彬祭奠宠物。
(本文系《禾颜阅车》原创彬祭奠宠物,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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