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座石碑: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我家乡的古城座落于古老的卫运河畔，过去曾依漕运而繁盛，是明清时期重要商埠，四方商贾云集，热闹不输京华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滔滔卫运河贯穿南北，上达京津，下通苏杭，旧日南北货物流通几乎全赖于此。那时河水长年奔流不息，宽阔的水面上百舸争流，直至上世纪六十年代，陆路交通尚欠发达之时，漕运依然繁忙，码头也依然是小城的热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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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和伙伴最爱去码头上玩，看那一艘艘喷云吐雾的小火轮和悠悠漂过的木船，心随船往，漂漂荡荡游向那神秘的远方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我们更爱去那有石碑的凉亭上耍，听那个守墓的灰白胡子的独臂老人说，抗战时期，码头上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事，那座石碑，就是为牺牲在这码头上的国民第十九路军二十多位弟兄立的。他给我们说老实厚道的一班长；粗鲁暴躁的陈二猛；幽默诙谐的小南蛮；机灵敏捷的小猴子；爱说爱笑又爱闹的小泥鳅；沉静寡言的二班付……说他们如何勇敢，如何和日本鬼子拼剌刀，又如何用大刀片砍的鬼子鬼哭狼嚎。那些人曾经和他一同出生入死，而今却都无声无息地长眠此处，再也不能和他一起把酒论剑，说说笑笑了……老人常常说的泪流满面，我们听的泣不成声。
这是些多么可歌可泣可敬可爱的英雄啊，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每年清明学校组织扫墓从不来此，只是去城西的烈士陵园？问老师，回答是上级领导规定我们只为革命烈士扫墓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言外之意码头上埋着的就不是革命烈士了？心里就一直嘀咕，却无从解答。
石碑不算高，四、五米的样子，上盖一古色古香的四角凉亭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碑正面刻着国民第十九路军Ｘ团抗日死难烈士之墓一行楷书，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列着二十多个死难者的姓名。碑的后面刻有他们牺牲的经过，大意是一九三八年秋国民第十九路军的一个排为掩护一批重要军用物资的转移，坚守在码头上和进攻的日军一个中队从黎明激战到黄昏，在牺牲的仅剩最后三个人时，他们宁死不降，誓与阵地共存亡。三人一同引爆了最后一箱手榴弹和蜂拥而上的日军同归于尽。他们死的英勇无畏大义凛然，是中华民族铁骨铮铮的儿子，是无愧中国军人称号的钢铁战士。
战斗结束后，日军感佩他们的英勇，集体向牺牲的中国军人行军礼默哀，并将遗体埋葬在码头的河堤上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在那场战斗中，一个名叫龟田的日军中队长被击毙。日本人在他毙命处立了座两米多高的石碑以示纪念。那碑就立在中国士兵的墓旁，像在示威。
滚滚北去的卫运河水在飘飘的膏药旗下含垢忍辱地呜咽了八年，当那小旗终于被滔滔急流卷进泥沙之下，扬眉吐气的百姓们砸碎了龟田的石碑并将碎片破石悉数沉入河底，谁都不愿意触景生情再忆起那几年的悲哀苦难和屈辱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这时，一个穿一身旧旧的灰军装的高高大大的独臂人出现在这座小城里，因他长一脸络腮胡子人们便都称他孙胡子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他是码头阻击战那排人中仅存的一个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天他带全排和日军激战到午后负伤昏迷，被负责运转物资的战友背到船上撤走了。那时，他是排长。他枪打的准，大刀片抡的棒，伤愈之后，满怀为死难战友报仇雪恨的一腔怒火，他发誓要杀尽倭寇。他一枝三八大盖弹无虚发，一把雪亮的大刀飞舞如风，只是伤愈后养成一个毛病，酒不离口，整日醉薰薰无精打采，人送外号“病虎”。可只要是枪声一响，他登时就来了精神。一脸大胡子扎的似烈马扬鬃，两只眼睛瞪的像灯泡。滚滚硝烟里，他一把雪亮的大刀片上下翻飞如同乌云中的闪电，冲入敌阵似砍瓜剁菜一通猛砍。每次打扫战场，只要鬼子那脑袋或身子是一刀斩断，甭问，准是“病虎”所为。在队伍里，弟兄们佩服他，长官器重他。他屡建战功，各种奖章胸前挂满还有一堆余剩。八年抗战，他亲手斩敌毙敌六十有余，成了远近闻名，令日寇闻风丧胆的传奇英雄。据说许多鬼子望见他的身影，在倘未被他砍翻之前已然吓死。他左臂负伤被截时，已升任中校营长。
几年里他随部队南征北战，足迹遍踏大江南北，但他却无时无刻不思念码头阻击战中牺牲的那帮好兄弟，凄风苦雨的难眠之夜他会细细想那一张张年轻的脸：有的诚朴，有的憨厚，有的狡黠，有的刚毅，有的老成，有的稚气……那是些多么好的兄弟啊，他怎能忘记他们？“如今，小日本终于被打跑了，我们可以告慰烈士的英灵，告慰我们的祖先，可以解甲归田过个清静日子了，可我怎能舍下跟我多年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兄弟去独享清福呢？他们静静躺在远离家乡的卫运河畔，没人上坟，没人守墓，日日看河水北流，夜夜听秋虫悲吟，做着孤魂野鬼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而今，我侥幸未死，又是孤身一人，今生就当陪伴他们左右，也不枉大家兄弟一场。”他打定主意，谢绝长官的再三挽留，背着队伍上补贴的一千多块大洋和他心爱的大刀风尘扑扑地来到这座小城，央人在码头旁的河堤下盖了几间小屋，就此居住下来。
多年的雨淋风吹，二十几人的合葬大墓早成可怜的一抔土丘，蓠蓠荒草像一堆乱发旺旺地覆盖其上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码头上看门的刘罗锅将那墓指给他时，惋惜地说：“这墓从没人扫过呀。日本人在时没人敢扫，日本人走了，人们也就忘了这下面埋的是些啥人了。我可知道，这下面埋的都是打鬼子的英雄。我就说今年清明给他们烧点纸呢，这不你就来了。”刘罗锅热心地帮他张罗了几个码头上的装卸工忙活了一天，将那墓堆成了小山。
那些人知道孙胡子是外乡人，专门为自己死去的弟兄而定居于此，都佩服他的义气，死说活说不要工钱，都说能为这帮打鬼子的英雄修坟，累死都值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就托刘罗锅卖了酱羊肉，火烧和整坛的白酒谢大家。大家都高兴，又吃又喝又唠，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们又将此事带着自己的赞赏传遍全城，人们就觉的脸挂不住，这帮人为打鬼子可是死在了咱们这儿，现今这日本人被打跑了，咱们安享太平却把英雄给忘了，还不如人家一个外乡人，说出去咱这城里都成啥人性了？丢人不？有点头脸的纷纷担酒携礼赶来拜会孙胡子，说了成堆的仰慕之辞，都表示愿意为英雄修墓立碑略尽绵薄。
人们言而有信，很快就募集来不少白花花的银洋，孙胡子一再替死难的弟兄致谢，婉言谢绝了大家的好意，自己花钱请人从几百里外选了上好的大青石，找到那地方最好的石匠加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石匠一看碑文，一文钱不要，给凿刻的庄重又大气，并亲自赶来帮着将碑高高矗立墓前。县党部得知过意不去，出资在石碑上修建了一座凉亭并将坟茔用青石圈起。
从那时起，孙胡子就成了这墓的义务看护人，每天黎明即起里外洒扫一新，之后在墓前空地上单臂舞上几趟大刀让兄弟们看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还在墓周围密密地栽下许多松树，用一只手由河中一桶桶提水浇灌。原本一个荒芜的坟丘在他精心侍弄下成了码头一景，人们没事都喜欢到那儿游玩，他也不拒绝，也就渐渐和小城里的人厮混熟了。
人敬他是个英雄，凡事高看他一眼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齐鲁之地，谁不敬服有本领，有胆识，有义气的好汉呢？连城里有名的老抠，十里香酒坊的赵掌柜也让伙计隔三差五送坛新酿的白酒给他喝，并以此为荣四下张扬。谁家有了大事小情也喜欢请他出来撑门面，他总是来者不拒，乐呵呵的应承。就连县长也常去那墓地看他，让人提了菜盒拎上白酒跟着，先在碑前燃上柱香，而后坐在亭子里与他称兄道弟推杯换盏说说笑笑。那情景，好多人目睹过，就对他愈加敬重。
小城人肠子热，不愿看自己崇敬的英雄赤条条地单身，让人耻笑咱这方人办事不实在，就给他张罗着撮合亲事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说的那女家姓姚，是个年轻寡妇，娘家是城里的大户。那女人时运不济，出嫁不上一年，男人喝醉酒在街上打了日本兵，被人家五花大绑拖进红部，硬说他是八路，老虎凳辣椒水一通折腾，他熬刑不过屈打成招。女家四处央告，花了无数钞票，才保全了自家未受牵连。
那男人进了红部就如泥牛入海，或生或死皆无消息，又不敢去找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她也就回到娘家守起了活寡，一守就是五年。年龄渐大，守不成嫁不是，像被挂在半空里。日本投降后，那男人依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的说是让日本人扔进了镪水池，尸骨无存了；也有的说是早让日本人偷偷送到什么地方当劳工了；甚至有人说在抚顺一家日本人开的煤矿上碰到过他，人瘦的像个饿鬼。后来去找也没找见，就按当地人的指点在白骨鳞鳞的万人坑边烧了通纸，好歹捡拾几根碎骨回家葬了。她也就真正成了寡妇，说亲的像走马灯几乎踏破门槛，她挑挑捡捡的高不成低不就，也终没找到合适人家。
孙胡子那时三十多岁，浓眉大眼的刚毅威武，黑髯飘飘，左脸颊上那条刀疤更让他充满阳刚之气，若不是少只胳膊，哪个女人见了不爱？加之他的不凡经历以及和县长的关系，姚家小姐一见倾心，深深爱上了这位抗日的英雄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媒人说孙胡子什么都好，就是忒爱喝酒，而且脾气暴躁。姚家小姐嫣然一笑：英雄哪个不爱酒？再说一个大男人娘们儿拉气的没点脾气，三脚踹不出个热屁，那还叫爷们儿？小姐一句话，定了！
姚家小姐算得上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举止得体，人长的也端庄秀气，凡事拿得起放得下，是那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主儿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见了喜的满屋转圈，想不到自已此种岁数单身独臂的还有此艳福，一口一个“中”，“中”，“你咋说俺咋办咧！”问他有何要求，他挠着脑袋想了半天，郑重其事地说：“有一桩事必须得依俺，就在俺这屋里成亲，过门得和俺一同照顾俺躺在这里的这些弟兄们！”
成亲那天，他带上新娘子来到墓前，两人一同上上柱香，摆供奠酒，之后双双跪地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先将一大碗老白干高擎过头，说：“今个，是俺胡子大喜的日子。俺给兄弟们娶了位好嫂子，俺们一块来看看大伙儿。俺和你嫂子给弟兄们敬酒了。为俺高兴你们就先干了这碗！”他边说边将那碗酒慢慢浇到地上，而后又让女人斟上，说：“哥和你们一块干！”他脖子一仰，一碗酒就咕咚咕咚砸进腹中。他红了脸，猛然将碗摔碎于地，喊一声：“弟兄们哪，哥想你们啊！可怜你们到死连女人啥滋味都没尝尝啊!”那泪水就像决了堤的卫运河水汹涌而出。
女人从未见过铁骨铮铮的汉子会如此泪流满面，她又如何能理解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相依为命，危难之时想都不想挺身而出舍命相救，关键时刻能以命相托的那份战友情怀？可她能读懂男人那份真，那份情，那种爱，那种义，这也正是她所仰慕敬服的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所以她不劝，此时此刻，与他那份对死难战友怀念之情的厚重相比，任甚言语都像粉廉纸那样苍白无力。她将坛中的酒一下全倒在墓前，说：“弟兄们，你们虽没见过俺，可从今儿起，俺就是你们的嫂子，俺就会和你们大哥一同在这照顾诸位，若哪会儿有个言到语不到的还望兄弟们多多耽待啊！”她一个头重重地磕下去。
那一刻，孙胡子明白，他找对人了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卫运河的水涨涨落落，冬去春来，夏走秋至，几年的光阴就像滔滔北去的河水匆匆流过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墓地周围的松树已长的葱葱郁郁，风吹过，如吟似吼。孙胡子两口守着墓园，却也不能坐吃山空，女人就变卖了嫁妆，在墓地门口搭几间小屋开了个茶馆。孙胡子有名望，女人能张罗，待人又热情，南来北往上下码头的客商都喜欢到这儿坐坐，泡上壶香茶，天上地下乐乐呵呵地闲扯一通。连码头上扛大个儿的装卸工中午也爱挤进茶馆讨上碗茶啃个烧饼。女人总是热热地招呼他们坐下，且从不收他们茶钱。孙胡子常常一只胳膊提一特大的白瓷壶放桌中央，里面沏着香喷喷的茉莉花茶，高兴地招呼大家。有时谁带的干粮太凉女人会主动帮忙在炉子上烤的四面见黄，看人吃的满嘴喷香，茶喝的满脸汗流，两口子就从心底溢满笑容。人们把这当家，来此喝茶的人甭管年纪大小，一律大哥长嫂子短的叫。码头上那些扛大个的都觉着欠了两口子人情，脏活累活就主动帮着干，门外几口大缸的水都是他们挑，买的煤也都是他们运。没人指使，没人招呼，一切都自自然然，自然的像在家里一样。
这些年间小城经过了解放，经过了三反五反，经过了公私合营，经过了合作化人民公社大跃进，而码头边边的小茶馆却似处身世外一般，风不吹，雨不淋，党的阳光即没照射进来，政治运动的风暴也未曾席卷过去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年代人还厚道，民风也淳朴，且成年之人皆经历过日寇腥风血雨统治，还未忘怀那做亡国奴的屈辱滋味，都知道孙胡子是打鬼子的英雄，是了不起的好汉。谁若说他个长短，就会有人站出来问：“闹鬼子的时候你在哪儿？干嘛去啦？中国人要有十分之一像孙胡子，让小鬼子跪着叫爹他不敢站着叫，还敢进咱中国？抗战还用得了八年？”或“打鬼子那阵你正年轻哩，咋没扛把大刀冲上去？怕死吧？当缩头乌龟了吧？这会子做啥巧嘴八哥？”说的人义正词严，被说的人面红耳赤，赶紧缩缩脖子，臊不及及的走了。
不过也影影绰绰听人议论这石碑，说这是给国民党反动派招魂儿哩，得砸掉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不信，国民党共产党打的再凶，那也是家里头兄弟间的事儿，这些弟兄可都是抗日死的，那时两个党还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哩。如今两家反目成仇，可也不能忘了那时并肩作战的战友之谊，忘了为打击民族的共同敌人而血洒疆场的兄弟啊？若把这些民族英雄视之为敌并撒骨扬尘这不是等于给小鬼子报仇血恨使亲者疼仇者快么？
他找出那把跟了自已几十年的大砍刀，踏着码头上的一块大青石，单臂操刀霍霍地磨，钢刀碰青石，火星子哧溜哧溜乱溅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谁都知道，他心里时刻准备着哩，谁敢动这石碑一根汗毛，就得先朝这口刀说话。小城人哪个不知那口刀的厉害，嗜血成性，杀敌无数，多少日本小鬼子的冤魂夜夜趴在那刀刃上呜咽哭泣哩。他在茶馆里当着那么多人不止一次地说过：“谁敢砸这碑谁就是小鬼子日的，就是替日本人办事，就是汉奸，中国人杀汉奸就像人杀狗一样是没罪的！”这实际上就是对妄议石碑者的公然宣战。谁不知道这“病虎”的脾气，真动了杀性，谁脖子上还贴了封皮？落到地上一样是西瓜满地滚。这家伙亲手像宰猪似的宰过六、七十个鬼子汉奸，再多宰你一个两个的也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这样又风平浪静过了几年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可忽然一夜间全国上上下下皆似着魔一般，偌大的中国几乎成了疯人院，处处红旗飘飘，锣鼓喧天，喊声动地，人人都像吃了满嘴辣椒的毛猴子，亢奋的满脸通红，粗脖子涨脸地又跳又喊，一时间乌云遮日群魔反天……
文化大革命的洪水气势汹汹冲过来了，孙胡子和他的墓碑再也不是世外桃园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天一大早，一片红旗招展之下黑压压红乎乎涌上来一大群带红袖章的青年和故做成熟的孩子们，一个个手握小红书装狼做虎的把小眼睛努力瞪大，见那石碑和孙胡子像见了杀父仇敌，乱哄哄的挥拳头呼口号。少不更事的我也被那汹涌大潮挟裹而去，因为人说那里埋的是国民党的兵，国民党是坏蛋，那这墓中之人还能是好人？老师说抗战八年，国民党躲藏在峨眉山，根本就不打日本，打日本的只有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孙胡子这老丫挺的也真会糊弄我们革命接班人，一种上当受骗所激起的愤懑令我们小嘴张的比谁都大，口号喊的比谁都响。
几个领头的首当其冲围定孙胡子，他只看到眼前小红书乱乱的晃来晃去，几张大嘴冲他乱叫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听不清嚷嚷什么，只感到那吐沫星子像喷壶喷水一样射在他脸上。
一个年近三十的教工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他朝我们双手下按，大家立时就安静了许多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义正词严地正告孙胡子他们是来砸石碑的，因为这是国民党反动派的石碑，在一片红彤彤的中国大地上是不准有国民党的墓碑存在的。
孙胡子就问他是不是日本人派来的？总指挥莫明其妙地摇摇头，扭过身子让孙胡子看袖标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瞥了一眼，说：“俺不认字！”总指挥大声说：“我们是红卫兵！”“归日本人指挥？”“不是。”“那为啥要砸这石碑？你们知道这下面埋的是些啥人吗？”孙胡子问。“是国民党军队的忠实走狗！”总指挥斩钉截铁的回答，“而且其中有的人还是在战场上怕当俘虏而自杀的。自杀就是可耻的叛徒！”
孙胡子一听这侮蔑之言，就血冲天门，他突然抡圆了右臂，骂一句：“放你娘的狗臭屁！”那蒲扇似的巴掌就狠狠地抽在我们总指挥的脸上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总指挥先是像个陀螺似地就地转了几圈，又扑通倒下就地滚了几滚，之后便四肢朝天的躺在地上，鼻子和嘴怪怪地扭曲的远远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而且汩汩流血。
“孙胡子打死总指挥啦！”“反动派要杀人啦！”也不知是谁，又有多少人这样声嘶力竭地乱喊乱叫，声音凄惨而恐怖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些人有几个没听过孙胡子的故事？又有几人没见他耍过大刀？就吓傻了眼，哭爹叫娘地如鸟兽散，满坡满堤都是四处逃命的革命小将。
回头望望，孙胡子并没举刀追来，只是立于原地哈哈哈仰天大笑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孙胡子因胆敢殴打至残红卫兵而被已为红卫兵控制的公安机关关进了监狱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愤怒的革命小将推倒了石碑，并将其砸为两截，亭子也被拆掉，拆下的木料砖瓦不知进了谁家去建设新世界了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松树砍尽，坟头夷平，一切可能引起人们回忆的痕迹皆荡然无存。连那几间茶馆也被铲平掀翻，女人被扫地出门，分派到码头上打扫卫生，接受革命群众的监督改造。
不知道那年月所有材料罪证是如何搜集的，孙胡子成了国民党潜伏特务、现行反革命，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病虎”真正成了病虎，他挂念河堤上的墓地，惦念家中的妻子，心整日乱乱的，饭也吃不下。直到女人来探监，当听说那他不敢想像的一切时，他哭了。他突然感到万念俱焚，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连弟兄们的墓地都看护不好，一朝魂归阴曹，有何颜面去见那些先自已而去的兄弟？他接连几天不吃不睡，他想，使劲想，照死里想，可总也想不明白，当年打日本人打出罪了？为什么为救中华民族出危难而血染黄沙的弟兄们本是民族的英雄而今却落的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连立块石碑得点后人的祭祀这普通人皆可享用权力都不能给？为什么自已提着脑袋出生入死浴血疆场杀敌无数今天却落得身陷囹圄？为什么因不愿做亡国奴而挺身抗敌刚刚做了国家主人却又成了连亡国奴都不如的阶下之囚？为什么中国人自已人总和自已人过不去一天到晚要起内讧？难道中国人真得是一群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窝里横？一代代当权者是否都是对外卑躬屈膝对内却个个是修理治下小民的圣手？他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可有一点他是明白了，那就是一定要活着出去，只要一口气在，就要重修那墓碑，让后人记住那些好弟兄，记着年年清明给他们送些烟酒吃食和零用钱，让他们在阴曹地府活的有尊严有面子，不能成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
孙胡子走出监狱大门时已是八十年代初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身体依然壮健，昂首挺胸高视阔步，保持着一个训练有素的老军人所应有的姿态。只是头发胡子全白了，看上去更像一头威猛的雄狮。妻和几个当年码头上的装卸工来接他，那些人如今也都是望五之人了，身板不错，却都有点驼背，那是过去上下船扛卸重货留下的后遗症。几十年混迹码头加之文革期间不断的政治学习以及身为先进的工人阶级的代表要说话要辩论天天都要大耍嘴皮子，这些人都练就了一套上好的嘴上功夫，插科打诨地纷纷给孙胡子介绍如今的新闻趣事。
他们在运动中曾红极一时，几辈子没有过的荣耀都在那几年中享用了，成了领导一切的人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其实这些人是看惯潮起潮落的，不少人也就是随波逐流以玩笑的心态来游戏运动。他们没忘记自已是干嘛吃的，知道自已能吃几碗干饭，还没被革命的大潮冲的晕头转向，心底那份纯朴也尚未泯灭，十余年来皆在尽已所能照顾着胡子的女人。他们念着胡子和女人的好，过去没人拿咱当人之时胡子大哥和嫂子能视咱如家人，单说此点这份情意就重如泰山。他们和女人搬着指头算计胡子出狱的日子，今天都是特意请假前来的。他们想念胡子，怀念码头上的那个小小茶馆和弥漫其间的淡淡茶香脉脉温情，更佩服胡子的英雄、豪爽和为人。人家当年也是了不起的英雄，身后跟着马弁的大军官呀。看前些年来码头“支左”的王排长，芥菜籽儿丁点的官那傲的，看人都用鼻子眼儿。动辄就抬出毛 他老人家压人，好像那是他家老子，他本人就是码头上的毛 。
孙胡子出狱第一件事是先去墓地，女人和那几个老伙计陪着他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正是初秋时节，天依然炎热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河里秋汛正猛，浑浑的洪水浩浩荡荡涌过宽阔的河床往北直泻。沿堤的垂柳倒很繁茂，条条柳枝似丝绦垂地，又像是被滚滚北去的激流所感召，悠悠然向北飘摇。
没了，一切都没了，那片墨绿森森的松林没了，那座古色古香的凉亭没了，自已和妻苦心经营的茶馆也没了，连那座高大的坟茔也没了踪影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唯一所留是那块早一分为二的石碑，一南一北相距不远斜躺在河坡的草丛中，大人坐孩子踩磨的青幽幽的十分光亮。
孙胡子心里一阵酸楚，赴上前去，脱下衣服忙忙地擦拭，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扑嗒嗒滴落在石碑上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心里愧恨交加，他为自已没能保护好弟兄们的墓而羞愧；他为那些肆意践踏摧残英雄安息之地的恶行而愤恨。他擦拭着石碑，像当年擦洗死难兄弟身上的斑斑血迹。让英雄们流血又流泪的事只有也只能出现在我们的中国，一个不崇敬英雄，不尊重英雄，不爱惜自已民族英勇奋斗历史的民族，还能再成长起新的英雄吗？而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将会何等可怜，又怎么能够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一个连自已的英雄和历史都不懂尊重不知珍惜的民族又如何能赢得世界的尊重？当一个民族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为之解放而流血牺牲的先烈，不知感恩回报，这个民族就不配存活世上，即或暂时存活也终难久长，离彻底灭绝的日子不会遥远！
他像见到久别的亲人，久久擦拭抚摸，嘴里反反复复叨念：“弟兄们，俺回来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俺回来了，放心吧，放心……”他用仅存的右手一一握握几个人的手，恳求说：“俺胡子一生不求人，今个为俺的这些弟兄，俺求求诸位，帮哥一把，明天，就明天帮哥把碑立起来，无论如何得立起来！有啥大不了的事都由俺担着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俺孙胡子过去没怕过谁，现在更不怕谁！”他流着眼泪，单膝跪地，向众人长长一揖。
石碑重又站了起来，被砸断处用水泥细心沾合上，各处拾取搜集的破砖碎瓦砌起石碑的基座又平平地抹上层水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碑面南背北，迎着灿灿阳光，迎着滔滔河水，迎着飒飒秋风巍然屹立，像重伤倒地又迎着枪林弹雨重新站起的战士，虽伤痕累累却愈加显得威风凛然。每当夕阳西下，漫天晚霞熊熊如烈火燃烧之时，远远即可看见那石碑恰似烈火中高高举起的一把青光凛凛的战刀，风声水声一似人喊马嘶。你耳边不由不潆绕《黄河大合唱》那激越昂扬的旋律：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虽然没了那座风雅的小凉亭为石碑遮阳挡雨，孙胡子照列像十几年前一样每天天一亮起来，扛把扫帚把墓碑前后打扫干净，燃上三柱香，恭恭敬敬围那墓碑转上几圈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然后即抡圆大刀，在墓前走上几趟，日日如此，风雨无阻。许多早起溜弯儿上几岁年纪的人都还记的他，见面就老朋友似地嘘寒问暖，点头哈脑地扯东道西，纷纷为他的遭遇抱屈不愤。同时也将石碑重又立起的消息传满小城，此事一时成了街谈巷议的新闻，引的不少人前来观瞻。
一些童年曾听过孙胡子和码头阻击战传闻而从未见过孙胡子其人的毛头小子也纷纷前来以能一睹他的风采为荣，以至每天天一亮就有不少小伙子围拢墓碑前恭候他的大驾光临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争着抢夺他的水桶扫帚前前后后帮着清扫，然后请他坐在石碑前，央他说码头阻击战，说他曾亲身参与的战事。
他从青年人那渴望敬慕的目光里忽然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已，多少年金戈铁马匆匆幌如昨日，而今自已已垂垂老矣，烈士暮年却壮志难酬，他开始想到身后之事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是啊，自已百年之后又有谁能再记起这帮为国捐躯的弟兄呢？谁还会日日为他们清扫墓地呢？烈士的英名难道要随自已的殒殁而沉入漫漫历史长河再也无人提及？他开始细细地说，那二十多位在码头阻击战中与日寇血战到底的兄弟啊，像听到紧急集合的号声，齐刷刷在他眼前列队而立：老实厚道的一班长；粗鲁暴躁的陈二猛；幽默诙谐的小南蛮；机灵敏捷的小猴子；爱说爱笑又爱闹的小泥鳅；沉静寡言的二班付……他一一说来，常常说的泪流满面，小伙子们听的泣不成声。
放心！放心！这些烈士是你的弟兄，更是我们的前辈，民族的英雄和我们后人的骄傲，我们当供奉如长辈，并一代一代传承下去！小伙子们围拢过来如是说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这年暮春的一天下午，突然有几辆小轿车拖着长长的烟尘沿河堤驶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小车纷纷一撅屁股在墓园前停下，先下来几个官员模样的人，都是满面红光，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满足，一脸谄媚地恭恭敬敬围定一辆黑色小车，半躬着腰恭请车上那人下车。
下来的是一个团团脸的小个子中年男人，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衬衣，红领带，塌鼻梁上架付无边小眼镜，鼻孔朝天地对那些点头哈腰一脸媚笑的官员们视而不见，哼哼哈哈颇有些厌烦的样子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孙胡子那时正坐在墓碑旁吸烟，撩眼看见这人心里就觉着别扭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那小个子昂首阔步地直朝墓碑走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一个年轻官员先他跑过来很不礼貌地撵孙胡子，孙胡子乜斜着眼看看他，没理也没动。
这时小个子已经来到近前，颇不友好地看一眼墓碑又看一眼孙胡子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孙胡子就嘿嘿一阵冷笑：“日本人？！”他轻蔑地吐了口痰。小个子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你的，去过我们大日本？是不是，看我们日本人的气质，非同一般地？”胡子狠狠地朝地下呸了一口，冷冷一笑说：“甭看，你们日本人身上有种特殊的臭味，老远就闻的见！”那日本人果真低头朝自已身上像狗那样嗅了嗅，放心地笑笑：“哟唏哟唏！香香的，大大地香香的。你的，中国人，很不友好！”“你的，说对了，很不友好。告诉你，像你这样日本人我至少杀过五十个！”胡子伸出那只巴掌在那人面前晃晃，又强调一句：“至少！”
小个子脸色陡变，对跟随的官员怒气冲冲：“大大的不友好！大大的不友好！”那官员对日本人笑笑又笑笑，别转脸即是一脸怒气，喝斥下面的人怎么没提前清场，惹日本朋友不满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下面的几个人连连赔笑，都连跑带颠地赶近前来围住孙胡子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们自幼就听过胡子的大名，作揖赔笑地让他给留点面子。“人家可是前来投资的外商啊，惹不起，老爷子，给我们晚辈一点面子，让让，少说两句吧。”胡子理解地点了点头，扭身吸自已的烟去了，他不明白，即是来投资办厂的，为何要到这墓园来？
没过几天他就彻底明白了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一支建筑队浩浩荡荡开进了墓园并在距墓碑正南二十米处驻足，开始挖槽打基，一问，原来是给日本人修墓立碑。那天来的日本人是当年在此毙命的龟田少佐的儿子，此次前来一是凭吊其父战死之地；二是早知此地盛产优质棉花，想在此投资建一棉纺厂。而投资建厂的先决条件即是为其父修一墓碑。
县官们像看到了财神，就差没趴到地下给那日本人磕头了，对他这一要求满口应承，保证按他指定的地点，照他设计的样式在二十天内完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日本人很满意，拍着官员们的肩膀，哟唏哟唏的伸大拇哥，并马上在投资意向书上签了字。
孙胡子闻知此事肺叶子都气炸了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把刀往地上一戳，人往工地上一站：不准开工！谁敢给日本鬼子修墓，谁他妈的就是汉奸！得先问我这口刀干不干！
事立马就反映到县里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县长一拍桌子：反了！命令公安局：马上给我抓起来！“什么罪名？”电话那边怯怯地问。县长略略一想，说：“破坏改革开放，破坏中日友好，破坏……”他沉吟片刻，问：“够不够？”那边赶紧回答够了够了，就放了电话。
孙胡子又一次被请进了公安局，以县长所定罪名被刑事拘留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他走出看守所是在一个月后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时墓园前早立起一汉白玉雕砌的高高的三楞体尖头纪念碑，加上基座足高十米，四周围栏也皆为汉白玉石上雕虎凿龙，耀武扬威地挺立在孙胡子的烈士墓前，样子有些像当年日本鬼子的军刀。相形之下，那座烈士墓碑就寒碜的像大阔佬身后的一个小乞丐，或者说就是人家的一个小跟班，样子显得畏畏葸葸。
胡子看了，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泪就在眼眶眶里打转，下嘴唇咬的慢慢渗出血来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纪念碑，一座侵略者的纪念碑，一座曾沦为亡国奴的人为奴役者修筑的举世无双的纪念碑！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败军之将今天竟然大摇大摆杀将回来，再次向中国人叫阵挑战了！可恨就有那些奴颜婢膝之徒再次充当汉奸为蝇头小利而牺牲民族的尊严，置人心于不顾，强奸民意为虎做伥，公然为那些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侵略者的亡灵树碑招魂。这不仅仅是对那死去英灵的嘲弄，也是对活着的每个有血有肉的中国人的侮辱！
孙胡子觉得血往上涌，他看见了弟兄们那一张张被满腔怒火烧红的脸，一双双愤慨的目光中，有屈辱也有责备，更有遗憾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受不了那目光，那座高高耸立的龟田次郎的石碑像一把利剑剌在他心上，而且还在不停地搅动。够了！他必须有所行动了，是自已无能，不唯愧对躺在此地的二十几位兄弟，更愧对那些长眠在祖国大地上千千万万为抗日而死的英魂，还有无数惨死于日军屠刀下的无辜百姓。
那天，太阳还未出来，东方半天朝霞艳红如血，头顶上是一片睛明的蓝天，蓝的神秘深邃而透明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心里一阵发热，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已扶摇直上，直直地升入了头顶那片蓝天之上与那二十几位弟兄热烈相拥。他从家中拿来他那把杀敌无数的大砍刀，在弟兄们墓上用酒淋过，像过去每次上阵杀敌前所做的那样。自已又倒一碗一仰而进，然后单手托刀雄赳赳朝那日本墓碑而来。他一步步跨进那墓碑的护栏，回转身向弟兄们的墓碑挥刀致敬，高声大喊：“弟兄们，大哥随你们来了！”照那石碑咔咔咔就是三刀，那是劈向仇敌的三道霹雳。大刀落处，火星四射，那刀也迸折为三截。孙胡子抛掉刀柄，仰天大笑，之后大吼一声，一头碰在那石碑的基座上，血溅七尺，洁白平滑的汉白玉碑像盛开出千百朵火红的杜鹃花，又像迎风展开了一面鲜红的战旗。
那之后没几天，一声爆炸惊天动地，把小城人从沉沉大梦中惊醒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龟田次郎的纪念碑在一团耀眼的火光中灰飞烟灭。县长大人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限令公安局三天内破案，缉拿凶手。
正住在县宾馆总统套间洋洋自得地做着春秋大梦的小龟田这一惊非同小可，开始夜夜恶梦婆娑，终于在一个秋雨绵绵的黎明悄悄钻进小车溜之大吉了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些建厂规划投资计划都成了纸上谈兵。
县长大人气的心脏病复发，而更令他生气的是上边也开始追究此事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因为日本媒体在大张旗鼓地对建碑之事大肆渲染，且有县长大人为之剪彩、敬献花圈并鞠躬如仪的镜头，真是在全世界大丢国脸。上边一个通告：撤职、双开！县长就灰溜溜含着两泡眼泪永别了政府大院。
公安局刑侦队的弟兄们擦干一头冷汗松了口气：破他妈的什么案？那丢人丧气的东西就不该建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炸的好！若真抓住那人，说不定我们还帮他逃走呢！
那碑终究是人为爆炸还是遭了雷击众说纷纭，可人们都愿意相信是后一种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恶贯满盈之人才遭天谴，被雷击呢。看吧，为日本鬼子立碑天都不会答应。
一些年轻人四处游说募捐，一定要为孙胡子修墓立碑：他不仅仅是抗日的英雄，更是位忠肝侠胆的义士啊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是中华民族的骄子，更是我们古城的骄傲。
那时，我每月工资不足五十大元，我却毅然捐出一百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我是怀着愧疚和崇敬之心捐出的。我只想乞求胡子老人的宽恕，我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一个孩子当年的无知之举的。
一著名雕塑家闻之胡子老人的事大为感动，无偿设计碑样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那碑就立在了龟田纪念碑的原址上，是用汉白玉精心雕塑的一只挽起衣袖的右臂，高举一把红绸飘飘的大刀，造型粗犷有力，震撼人心。其后的墓碑也进行了修缮。一前一后两座墓碑远远望去就不由让人想像孙胡子正高举大刀，带领他的兄弟冲入敌阵，向一切敢于欺侮我中华民族的敌人头上猛砍！
朋友天门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哪天你若有机会乘京九线路经我们小城，请留心西望，在灰茫茫密林掩映的卫运河大堤上你会看见那一白一青两座石碑，特别是黄昏薄暮时分，晚霞似硝烟烈火燃红天际，你能感到那石碑似大刀、如枪剌矗立在火光中，伴着列车轰鸣，你能听到当年那隆隆的炮声和阵阵的呐喊，一场激战在苍茫暮色里博杀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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