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时空】钟珂 | 关联与区别：中国广西澫尾和越南茶荣美隆海神信仰习俗构建的比较研究: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浙江师范大学边疆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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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主办

钟 珂

副教授，广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教师，广西师范大学越南研究院核心成员，主要从事中越民间文化研究、中越教育文化交流和中越跨境旅游合作等问题研究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发表论文30余篇，主持在研国家级课题1项、主持完成部级课题1项，主持完成厅级课题2项、区级教改课题1项。

摘 要：中国广西澫尾村和越南茶荣美隆镇相距近2000公里，但是两地海神信仰习俗的祭祀过程、仪式内容、精神内涵方面存在一定关联，在社会环境和地域差异等因素的影响下，两地在信仰对象的神化过程、祭祀礼仪的具体内容、祭祀歌舞的表现形式等方面存在不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通过对两地海神信仰习俗进行比较研究，勾勒出中南半岛东部地区海神信仰的传播轨迹及变化过程。

关键词：中越京族；海神信仰习俗；广西澫尾

越南海岸线长达3260公里，越南人对于海神的崇拜和信仰由来已久，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了数十个不同的海神崇拜对象和信仰体系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近年来，越南的海神信仰问题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中国学者的研究成果主要有：中山大学历史系牛军凯的《“海为无波”：越南海神南海四位圣娘的传说与信仰》，该文详细介绍了越南海神南海四位圣娘信仰的传说来源和信仰体系的构成，在另一篇论文《从占婆国家保护神到越南海神：占婆女神浦那格的形成和演变》中，牛军凯从占婆国家保护女神浦那格的形成、发展及越南化过程，分析其成为中南半岛东部地区海神的演变过程；郑州大学历史学系于向东在其博士论文《古代越南的海洋意识》中介绍了古代越南海神信仰的种类、传说和形成过程，以及鲸鱼神信仰的构成和演化过程；广西民族大学陈新兵在其硕士论文《中越海神传说与信仰比较研究》中，着重将中越两国的海神类型、传说文本和形成原因进行了对比分析。此外，还有詹贤武的《环北部湾文化圈的海神信仰及原因分析》、单百灵的《迁徙与跨界：环南中国海海神信仰交互性研究》等论文，都对越南海神信仰的种类和形成有所介绍分析。

越南教育出版社1999年出版了Tuyển tập văn học dân gian Việt Nam（《越南民间文学选集》），对越南海神传说进行了详细的梳理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民族文化出版社2001年出版了 Tín ngưỡng dân gian Việt Nam（《越南民间信仰》）一书，该书对越南的四位圣娘、制胜夫人、鲸鱼等海神信仰做了较为详细的介绍。此外，越南学者 Trần Quốc Tuấn（陈国俊）的“Về tình hình nghiên cứu tục thờ Tứ vị thánh nương ở Việt Nam”（《越南对四位圣娘信仰的研究现状》，分析了越南古籍对四位圣娘信仰的记载及越南学者对四位圣娘信仰的研究现状。越南东南亚研究院的学者Ngô Văn Doanh（吴文营）通过发掘占婆民族的碑铭史料，发表了“Tháp Bà Po Nagar-từ nơi thờ Siva đến đền thờ nữ thần xứ biển Kauthara”（《天依庙——从祭祀湿婆神到祭祀 Kauthara沿海地区女神的庙宇》，该文系统地研究了越南天依女神的信仰构成。综上来看，中越学者的研究重心多集中于越南海神信仰的分类、神话传说和演化过程，对于中越跨境民族京族的海神信仰体系还没有做详细的对比和分析，而本文以广西东兴澫尾和越南茶荣美隆海神信仰为对象，分析两者之间的关联与区别，以期探讨中南半岛东部地区海神信仰的演化和分布情况。

越南东侧海岸京族人世代以海为生，特别是在越南中部以南地区，由于海岸线长、水系发达而耕地较少，海洋渔捞生产是主要的经济来源和生产生活方式，围绕海洋产生的祭祀信仰活动较多，其中在越南中南部沿海地区“cá Ông”（音译为“嘎翁”，意译为“祖鱼”或“神鱼”） 的祭祀崇拜尤为盛行，据越南学者大略统计，“沿我国海岸，约有30多处亭和庙供奉‘cá Ông’”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神鱼海神信仰在越南槟知省、茶荣省和头顿市最为隆重，越南茶荣省球昂县美隆镇和北美隆乡、南美隆乡联合申报的“Lễ hội cúng biển”（海神祭）在2013年被列入越南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而位于中国广西东兴市的京族三岛由澫尾、巫头和山心三个村庄构成，总人口2.33万，岛上京族人自16世纪从越南海防等地迁居于此，保留并延续了海神祭祀的仪式，每年农历六月在澫尾举行的“哈节”，于2006年被列入中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国京族三岛的京族由越南迁入中国，在迁移的过程中，他们依然保留了对海神的信仰。中国的京族与越南京族在海神信仰习俗上是否还存在关联性？两者的差异性又如何？影响差异性产生的因素是什么？海神信仰在不同区域内的传播路径和发展方式如何呈现？笔者将尝试通过对这些问题的探讨，管窥中越京族对海神的依托、崇拜心理和海神信仰体系的建构过程。

一、中国广西澫尾的海神信仰习俗

（一）历史来源

根据相关文字记载，澫尾京族的祖先从16世纪初叶，即明代正德年间（1506~1521）至19世纪末，因海上捕鱼从越南的涂山（今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海防市附近）、春花、宜安、花丰、瑞溪、芒街、柱等地迁来，距今已有近500年的历史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澫尾村三面环海，海洋资源条件优越，全村近95%都是京族人，以渔业捕捞生产为主要的经济来源，在长期的海洋生产活动中，澫尾京族人逐渐形成了以镇海大王为祭祀对象的海神信仰体系，并以举行“哈节”的形式展现出来。从澫尾哈亭亭规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澫尾“哈节”的来历。据说当年的京族人民从越南迁居过来后，近十年没有举行拜祭活动，结果连年人畜不宁，海洋生产歉收。后来，村民们经过共同商讨之后，在农历六月初一那天拉了一头猪到海边许愿，祈求海神保佑他们生活平安，出海丰收，然后把猪杀了祭神，结果人们连续九天出海均获丰收，人畜也逐渐安宁，于是便在初十那天杀猪还愿。从此每年都进行祭祀活动，逐渐形成今天的“哈节”。

（二）信仰对象及传说

在广西澫尾村祭祀的海神主要是“五灵官”，分别是镇海大王、高山大王、广达大王、安灵大王和兴道大王，镇海大王为主神，余四位是副神，他们被澫尾京族人共同供奉在哈亭中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与京族三岛遥遥对望的白龙半岛上建有镇海大王庙，每年农历二月，京族三岛渔民各自择日前往拜祭。据《京族风俗志》载：“13世纪的越南陈朝国公节制兴道大王陈国俊，死后被封为越南一些地方的‘村社保护神’。‘兴道’‘广达’‘安灵’诸大王，都是京家迁居中国前的原居住地的村社保护神。京家祖先由不同地方陆续迁居三岛，将各自原居地的村社保护神也带来了。”

镇海大王的传说极具神话色彩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相传在白龙海面上，有只蜈蚣精吃了不少人，过往船只如果不送个人给它吃，便会兴风作浪，掀翻船只。一日有位神仙化作乞丐，搭船过海，船驶到蜈蚣精洞口，当船主要把乞丐推下海时，老乞丐把事先煨得滚烫的大南瓜塞进蜈蚣精口里，蜈蚣精吞下大南瓜，烫得直打滚，尸断三截，化作三个小岛：头这截叫巫头岛、中间一截叫山心岛、尾部一截叫澫尾岛。于是人们把神仙变的乞丐尊为“镇海大王”，建哈亭供奉拜祭，一年一度，传承至今。

（三）祭祀过程

广西澫尾哈节从农历六月初九至农历六月十五日举行，六月初九上午迎神，初十至十二祭神，十三至十四入席/唱哈，十四日晚送神，十五日新贺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1．迎神

六月初九上午九点半左右人们从哈亭出发开始迎神，迎神队伍由身着仪式礼服的翁村（越南语 ông thôn，长老）、翁祝（越南语 ông chúc，读祭文者）、翁磨（越南语 ông mố，香公）带头，由8位哈头抬着请神的香炉和龙椅前往海滩，队伍中还有身着民族服装的年轻人和小学生，一路上彩旗飘飘、锣鼓喧天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队伍到达海边后，龙椅朝向镇海大王庙所在的白龙尾方向，翁祝和翁磨口中念念有词，大意为感谢镇海大王这一年来对本村人出海打鱼的保佑，接着翁磨抛出“杯珓”，当“杯珓”的两块呈一正一反时即为“胜珓”，表明镇海大王已经请到了。接着，迎神队伍抬起迎神的龙椅返回哈亭，沿途每家每户都燃放鞭炮欢迎镇海大王的来临。在哈亭安放好镇海大王之后，再到后山的高山大王庙请高山大王回到哈亭。村民阮志成说：“安顿好神仙之后，要将‘封庭杆’横挂在哈亭内的立柱上，这样才能将神留在哈亭内，并且将其他小鬼挡在哈亭之外，神仙才能安心接受我们对他的祭拜。”到此迎神仪式结束。

2．祭神

六月初十是大祭日，这一天的祭祀活动最隆重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首先，哈亭亭长会将一头洗得白白净净、宰杀后四肢平铺趴在案上的猪供奉在五位神仙的牌位下，之后各家族都会有代表携带祭品到哈亭来祭拜。家族的祭品是一盘糯米饭，上面有一只呈跪姿已蒸熟的光鸡，鸡的四周是鸡内脏和鸡血，而鸡的背上还驮有一块重约二斤的肥猪肉。祭祀的过程庄重而繁杂，主要由通唱引领整个祭祀过程，主祭员带领祭员完成敬酒、敬财宝的工作，而第二次敬酒之后由翁祝祷念当天的祭文，翁磨则一直在祭台前叩拜并负责抛“杯珓”以传达神仙们是否满意的讯息。哈亭的神职人员祭祀完毕之后，才轮到各家族代表祭祀，同样在翁祝和翁磨的带领下完成。祭神完毕之后是哈妹唱哈，这样的祭祀活动在接下来的两天都要进行。

3．出筵席

出筵席也叫乡饮，当地人叫“坐蒙”（ 越南语 ngồi mơm），主要在六月十三和十四进行，由单立门户的男性家庭户主到哈亭来参加筵席，本地女性和小孩在亭外观看，外来的女干部可以受邀参加，坐在上位的是本村的长老、师公、祭祀人员，坐序按照各人在村中的地位、年纪、在哈节中的出力程度来排列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筵席设置在哈亭内，在竹篾上放置木制大圆桌，大家席地而坐，每桌定为六人。哈亭翁祝苏维坤说：“筵席菜品由参加者准备，每家都会精心准备最好的菜肴，而且一定要把菜摆满整张桌子，否则神仙是会不高兴的。”参加“坐蒙”的都是村社的核心成员，大家汇聚一堂、交流感情，一边品尝佳肴，一边听哈妹唱哈，兴高采烈地祈祷神灵的护佑，庆祝一年的丰收平安，气氛十分热烈。

4．送神

在六月十四的晚上，哈妹继续唱哈祭神到晚上十点左右，送神仪式开始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哈妹跳花棍舞驱赶野鬼邪魔，翁祝念送神词。哈亭前亭长罗周文说：“到了送神的时刻，翁祝、翁磨面向大门站在封庭杆左侧，八位陪员依次站在右侧，送神的十个人合力举起封庭杆，转弯过门庭，走出哈亭并将封庭杆向西南方向抛出去，这样镇海大王才能回到海上去继续保佑我们。”之后哈妹接着跳花棍舞，送神礼毕。

（四）精神内涵

澫尾京族人依赖海洋又敬畏变幻莫测的大海，因此，祈祷有好的收获、祈求出海打鱼的家人能安全归来成为京族人祭祀的核心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喃字专家苏维芳说：“我们称镇海大王为‘ông thần’（意为神翁），他就是我们京族人心目中的保护神。凡是出海打鱼的渔民和他的族人，都要在海边祭祀镇海大王，特别是到了哈节的时候，全村各大姓氏的家族代表都会到哈亭来拜祭镇海大王，感谢他一年来对我们的保佑。”镇海大王在京族人心目中是一位足智多谋、机敏勇敢的老者，他为了人们幸福安宁的生活勇于付出、大胆机智战胜妖魔，成为京族人崇拜的神灵，他不仅仅是斩妖除魔的英雄，更成为京族人自身形象的化身，被认为具有保护渔民出海平安、生产丰收、驱赶海贼、管辖海域安全的四大法力。京族人尊崇降妖伏魔的镇海大王，与京族人以海为生，畏惧大海又渴望征服海洋、战胜海洋的心理特征吻合，表现了京族人不畏艰险、希望征服自然的信心和决心。镇海大王的形象深深扎根于京族人的信仰之中，成为京族人的精神依托和信仰对象。

二、越南茶荣美隆的海神信仰习俗

（一）历史来源

在越南中部和南部沿海地区，当地京族人有祭祀“cá Ông”的风俗， 称为“Lễ cá Ông”（神鱼祭）、“Lễ hội Nghinh Ông”（迎神祭）或“Lễ hội cúng biển”（海神祭）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京族人崇拜的“cá Ông”来源于鲸鱼，有越南学者认为，对于鲸鱼的祭祀与崇拜是从越南清化省一直到建江省包括富国岛，“沿海地区居民一种特殊的民间信仰”。祭祀鲸鱼的风俗最先出现在越南中部占婆族人的祖先祭祀活动中，因为越南沿海京族人以海洋生产为主要生活来源，随着京族人沿海岸南迁，逐渐将越南中南部的信仰与自身的神灵信仰融合在一起，将鲸鱼祭祀变成了越南沿海京族人共同的精神信仰。另有传说，嘉隆帝在建立阮朝之前，为逃避西山农民军的追击，乘船前往富国岛，途中得到一头鲸鱼的救助。等到他登基做了皇帝，便将鲸鱼封为“南海大将军”，敕谕各地建祠庙以祀之。当地在每年四月前后，举行大型的鲸鱼祭祀活动，以便神灵能保佑渔季的丰收。在“cá Ông”海神信仰最盛行的越南茶荣省美隆镇，每年五月都会举行隆重的“Lễ hội cúng biển”祭祀（海神祭）。当地有俗语：“Thấy ông vào làng như vàng vào tủ” （意思是：神鱼进村就像黄金入柜）。按照当地风俗，神鱼进入哪个村庄，哪个村庄就万代温饱无忧，祛灾避难，遭遇危难的渔民能化险为夷、一帆风顺、满载而归。“cá Ông”被越南京族人视为保护渔民出海安全、为渔民带来财富安康的神灵，受到沿海京族人的顶礼膜拜和祭祀崇拜，由此逐渐在越南中部和南部沿海地区形成了独特的“cá Ông”海神信仰习俗。

（二）信仰对象及传说

“cá Ông”的原型是一种灰背大型鲸鱼，由于鲸鱼总是在狂风暴雨中出现，并有背负遭遇风暴落水的渔民返回岸上的行为，因此被京族人视为帮助渔民脱困救难的神灵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民间对其的尊称有“殿下、神鱼、德祖、德鱼、仁鱼”等，越南京族人更尊其为“东南海大将军、南海大将军、南海大王、南海巨族玉鳞尊神”，可见“cá Ông”在越南民间信仰中的重要地位。海边的渔民认为只要在风暴突发时默祷神鱼，就会得到鲸鱼神的救助和护佑，鲸鱼会出现并将他们托出水面，帮助渔船乘风破浪、化险为夷。每当鲸鱼由于各种原因在海滩搁浅死亡，村民视其为神仙对村庄的青睐，那个村庄所有的人会虔诚地为鲸鱼举行葬礼，几年后再将尸骨装入木箱中带回鲸鱼庙供奉祭拜，“神像以塑土饰之，像后设一木棺，朱漆”，而鲸鱼上岸的时间也成为当地人举行神鱼祭的日子，并在以后每年按时进行。阮维莹在《越南历史中的槟知省（1757~1945年）》一书中曾提到越南南部槟知省三淄郡当地的鲸鱼祭，“渔民在拜敖（属于三淄县保盛乡）建了一座鲸鱼庙，每次出海前，都要前往祭拜。在海上遭遇危险时，他们跪拜在船头呼唤神鱼，几分钟后，神鱼就会出现。神鱼用背顶起渔船穿越海浪”。虽然科学已经证明，当暴风雨来临时鲸鱼会随着渔船寻找躲避风暴的场所，但是鲸鱼的行为看起来像是在帮渔船抵挡风浪、开辟道路，渔民认为这是鲸鱼在“保护”和“帮助”他们，因此鲸鱼受到渔家人的尊敬和欢迎，加上有些遭遇海难者口述因得到鲸鱼神的救助而存活下来的逸闻，让鲸鱼神保佑渔民生活、保护渔捞生产、带来幸福安康等传说愈发真实，久而久之在越南沿海地区形成了对鲸鱼神的信仰崇拜。

（三）祭祀过程

茶荣美隆海神祭从1920年一直延续至今，已有近百年历史，仪式分为大祭和小祭，每年的大祭在“神鱼”搁浅入村庄的当天进行，每个月农历初一和十五举行小祭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举行祭祀之前，村庄会从德高望重而且家中无丧葬的渔民中选出祭祀活动的组织者，成立祭祀民间事务委员会。茶荣美隆海神祭在每年农历五月十、十一、十二日三天举行，仪式由6个部分组成：祭先贤、迎南海神（即迎神鱼）、大祭、祭处公主娘娘、迎五方神、送船礼。在五月十日这天紧张地组织大家打扫卫生、装饰庙堂、筹备祭品，准备第二天的迎神活动。五月十一日祭先贤、迎南海神、大祭祀，五月十二日迎五方神、送船礼。

1．祭先贤—迎南海神

农历五月十一日早上，主祭带领祭员在美隆镇主处庙祭祀先贤，即答谢先祖的功劳并祈求得到先人的保佑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迎神前，要先在庙中举行祭祀，以得到处公主娘娘的许可。礼毕，一到9点钟，迎神队伍从主处庙出发前往江河入海口迎神。队伍最前面的是麒麟队、乐队，接着是迎神供桌，然后是一位香公、两位法师、两名侍从，化装成关公、周仓、关平的三名祭员跟随其后，队伍最后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乡邻和游客。主祭成员乘坐在主船上，带领船队沿着流入大海的江河向海洋驶去。主船上有歌舞乐队伴奏，船头摆放迎神供桌和祭品，供桌外形像一座小庙，上面用汉字书写有“恭迎南海玉龙神”字样。船队载满了几千名前往迎神的乡亲，每艘船从船头往船身两侧都挂满彩带、插满鲜花，整个过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一路上香公默念名为“旦”（tán）的祭文，当船队抵达距离美隆镇5公里的“宫候”入海口时，师公行祭祀礼，然后抛两枚铜钱看神的意愿，如果一正一反，则意为海神已“请”到，队伍返回，迎南海神礼毕。

当天下午5点在主处庙中还会举行祭祀农神（主管农业生产的神）和悼念阵亡士兵的活动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虽然祭祀农神和悼念阵亡士兵是次要的祭祀内容，但是活动依然隆重、仪礼端正，麒麟队、鼓乐队齐备，主祭读祭文，参与者无不肃穆庄重。

2．主处庙大祭祀/跳宝塔舞

农历五月十一日晚上10点到十二日早上，在主处庙内举行大祭祀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主持祭祀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渔民，参祭员和乐队成员都从当地男性渔民中选出。祭祀的贡品必须有糯米和白猪肉，祭员持烛、香和贡品盘，时刻一到，鼓乐声起，祭员依次面向神座跪拜，逐一献香、花、水果，敬酒、茶，献疏文等。主祭端着贡品（其中不能有海鲜）开始读祭文并行唱礼，感谢神鱼在过去一年对乡亲的保佑并祈求来年捕获丰收、出行安全。祭祀之后在庙堂内开始跳宝塔舞，宝塔舞属于宗教仪式歌舞（hát bóng rỗi），在迎神和祭祀的时候进行。三五个中老年女性舞者穿着华丽、头戴五层塔状元宝祭品或凤冠，在鼓乐伴奏下面向神座跳祭祀舞蹈，根据头饰的不同分为花塔舞、金塔舞和银塔舞。歌舞的加入使得祭祀活动丰富多彩，娱神的同时又能满足渔民的文化娱乐需求。此外，在祭祀期间还组织有帆船比赛、划船比赛、唱“波”歌（hát bội）、踩高跷等娱乐活动。祭祀期间，前来主处庙献祭、供奉的人们络绎不绝，大家虔诚地把从家中带来的盐、米、水果等祭品放到船上，献祭的同时，人们郑重地将双手摸在船身上然后再放在脸上，祈求将霉运带走，将好运带来。

3．迎五方神

农历五月十二日上午7点，开始迎五方神，人们抬轿步行，边走边敲鼓，从五个方向穿过美隆镇和邻近的村庄，迎接来自五方的神灵，为整个村庄祈福，意为“送走去年的霉运，迎接来年的幸运”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4．送船礼

到五月十二日正午时分，师公指挥祭员进行最后的祭拜仪式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祭祀完毕，祭员将贡品全部放到船上，开始送船礼。这艘船按照渔船的样式用木板做成，在祭祀前已准备好，长约3.5米，宽1.5米，上有用纸糊的船员、渔民，载满香蕉、大米、盐、糕点、冥币等贡品，船头摆放一张供桌，上有一头白猪、一盆猪血、一盆猪内脏、一盆糖糕、一碗带几根猪毛的猪血，还有茶、鲜花和酒。送船礼开始，音乐声起、锣鼓喧天，麒麟队边舞边走，师公、祭员、陪侍和职事共2000~3000人从主处庙出发，绕着美隆镇走一圈之后，在鼓乐声中前往楼河（地名），满载着贡品的船在此下水，然后在渔船的牵引下来到离楼河4公里处的宫候入海口，抵达放船的位置后，渔船停下来，身穿祭祀服装的主祭面向南海神的方向巡酒三回、敬茶一回，接着下令解开绳索放船，船慢慢随着水漂向大海，载满了人们祈求下一年风调雨顺的愿望。人们在船上参加送船礼，在人们肃穆的目光中，船满带着人们对捕获丰收、风调雨顺、幸运连连的心愿，漂向大海直至消失不见。此时鼓声再次响起，祭祀结束。

（四）精神内涵

美隆海神祭在每年农历五月上旬举行，以祭祀海神为主、农神为辅，既是为了祈求来年渔捞丰收、劳作顺利、人畜平安、生产生活得到神灵的保佑，又是为了祈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家庭美满幸福，是全民全社会共同参与举行的重大祭祀活动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在海神祭那天迎接海神回来，表达了渔民感谢海神对他们遭遇危难时的护佑和救命之恩，体现了越南京族人对神灵顶礼膜拜、感恩答谢，祈求得到神灵护佑的民族传统心理。越南京族渔民将鲸鱼这类大型海洋生物的动物行为神化为神灵对渔民的救助，将鲸鱼行为拟人化，通过逸闻、传说、故事、礼仪，构建了以鲸鱼为信仰对象的海神信仰体系，并通过鲸鱼葬、鲸鱼骨、鲸鱼庙等实物，给人们提供了祭祀祈求的场所，拉近了人与海神之间的距离，通过构建祭祀鲸鱼的庙宇祠堂和精神信仰空间，向海神表达物质和精神上的答谢和寄托，希望借此与神灵产生实物传递和精神世界中的联结和关系，以此实现对海洋神灵的感恩和崇拜，祈求得到海神的庇护和保佑。

三、中越海神信仰的内在关联

作为从越南海防地区迁徙而来的民族，广西澫尾京族人在适应当地生产环境和社会习俗的同时，在沿海生产劳作中继承和延续了越南京族人祭祀崇拜海神的信仰习俗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两者祭祀海神都是为了祈求渔业丰收，祈祷渔业生产的平安顺利，因此两地在祭祀时间、祭祀对象、祭祀过程和精神内涵方面存在许多内在的关联。

（一）祭祀时间因时制宜

广西澫尾京族人在每年农历六月初九至六月十五日举行海神祭祀活动，而越南茶荣美隆的海神祭在农历五月十日至十二日举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根据《越南民间庙会》（Lễ hội dân gian Việt Nam）记载，祭祀神鱼的时间因各地鱼汛期的不同而存在一定差异，但都在新一轮捕鱼期来临之前，再结合神鱼“上岸”的时间来确定。越南槟知省的平大县泰顺乡海神祭在农历六月二十日举行，承德乡则在农历四月二十三日举行祭祀活动，三淄县的保盛和新水、平胜乡则在农历六月十五日和十六日举行。由此我们发现，越南与澫尾京族人在海神祭祀的时间上并没有强制性统一的规定，只要时间适宜、与各地的实际情况吻合就可举行。

在日常祭祀方面，中越两国京族人都有出海打鱼前进行简短祭祀海神的仪式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京族除了在农历每月初一和十五到鲸鱼庙进行祭祀外，在每次出海打鱼前，渔民都会到鲸鱼庙祈求平安顺利，如果出海匆忙来不及到庙里，则将香插在海滩，人朝向寺庙的方向祈祷，有时把香冥（即香烛、纸钱等祭祀用品）放在船头祭拜神鱼。而澫尾京族则是在每次出海前和捕捞后，在海边备祭品燃香祭祀镇海大王保佑捕获丰收、出海平安。东的京族人在海上遇到危险时，则呼唤康王的保佑，这类似于越南京族人祈求鲸鱼保佑时的情形，其内在有相似性。

（二）祭祀对象神化过程的类似

澫尾京族供奉“五灵官”中的镇海大王，其原型为一位足智多谋的老者，逐渐被京族人当作一位除妖伏魔的神仙，代代相传成为京族三岛的开辟神和海上保护神，成为澫尾京族人共同供奉的对象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而“cá Ông”在越南京族人看来，是对抗暴风骤雨的象征，是仁爱之心的表象，他是“护命神仙”，会在渔民危难时刻给予救助，会给渔民带来安宁幸福。两者虽然一则为人、一则为动物，但是都被当地京族人逐渐神化为保护渔民出海平安、保佑民众安康的神仙，其神化过程与方式基本是一致的。此外，澫尾京族人在当地解放前普遍认为鲸鱼是“神鱼”，是不可捕捉杀害的，对鲸鱼怀有崇高的敬畏。两地京族对鲸鱼的崇拜是一样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澫尾京族人现在已不再祭祀鲸鱼，鲸鱼的“神力”只保留在老人们的口述中。

（三）对海神和祖先同样的顶礼膜拜

美隆与澫尾京族人祭祀海洋神灵、供奉祖先，都是为了祈求来年渔捞丰收、人畜平安，祈求得到神灵和祖先的保佑，祈祷家庭幸福美满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茶荣美隆举行的海神祭，不仅祭祀南海神，还有祭祀先祖、农神和阵亡士兵的仪式活动，这不仅表达了渔民希望海洋神灵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祈求幸福安宁的生活，还体现了渔民“饮水思源”，悼念前辈功德的思想。越南的海神崇拜与祖先祭祀合二为一，两者享受同等的祭祀礼仪和祭祀规格，沿海村庄根据本地的气候，选择迎神日来感谢神灵对家庭富足、温饱和“国泰民安”的护佑。而在澫尾哈亭中与镇海大王同时得到供奉的有京族12家姓，代表了12个最早来到澫尾打鱼捕捞的家族，澫尾京族在祭祀海神时同时祭拜了自己的祖先，这与越南茶荣美隆海神祭的祭祀对象接近。这也是两地海神得到全族人虔诚供奉、顶礼膜拜的重要内因。

（四）祭祀歌舞的诉求相同

美隆海神祭和澫尾祭祀镇海大王的仪式过程中，都有祭祀歌舞的出现，并且贯穿整个仪式活动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美隆海神祭的宝塔舞和澫尾哈节的“唱哈”，都是在祭祀过程中必定出现的祭祀歌舞，两者同为京族中老年妇女着民族服装，作为祭祀仪式的重要环节，在庙堂、哈亭中表演，通常在大祭祀礼毕后紧接着进行，通宵达旦、不眠不休，既表达了渔民对海洋神灵的答谢和感恩，也给仪式活动带来一定文化娱乐性，在娱神的同时丰富村民的精神文化生活，让庄严肃穆的祭祀活动也穿插着欢快热烈的气氛，通过歌舞拉近了人与神的距离，在宗庙亭堂的信仰空间中实现人神合一。

（五）招魂仪式的含义相似

越南美隆海神祭的举行过程中，除了宝塔歌舞表演之外，还有放生仪式、放灯仪式和送船祭礼，这是为了召唤遭遇海难者的灵魂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祭祀的“船”由渔民按照10∶1的比例模拟制作成渔船的样子，并以当年祭祀周年作为“渔船”编号（例如2017年渔船编号为ML-0098），上面满载代表美隆渔民心愿的祭品，例如猪肉、米、盐、酒、茶等，“渔船”带着渔民祈求来年捕捞丰收、风调雨顺、万事如意等美好心愿漂向大海深处，既是奉献给海神的祭品，也是为了祭奠在海上遇难的渔民的亡灵。从送神的角度来看，美隆与澫尾京族的祭祀仪式细节存在不同，但是在澫尾京族的祭祀活动中同样存在以木制或纸糊的船代替真船，到海边放逐的情况，其目的都是给海难者招魂。

（六）对海洋生物神力的依赖和寄托

越南京族人相信死去的“神鱼”仍然带有“神力”，因此会以红布覆盖在鲸鱼尸体上，并将红纸放入鲸鱼口中，沾上鲸鱼的唾液后取出，将纸风干后烧成灰，认为这样的粉末具有治疗哮喘的功效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这是因崇拜海洋神灵的“神力”而产生的依赖心理，京族人希望依托于“神鱼”的力量来治病，认为所有与神灵有关的东西皆带有“神力”。而澫尾京族人也从海洋生物中找出治病的功能，例如认为“墨鱼壳（即墨鱼体内的软骨）用来煲汤可以治胃病，把螺壳磨成粉末涂抹在伤患处能起到消炎的作用。另外，澫尾京族人也有禁忌捕杀鲸鱼的习俗，在海中捕捞到的鲸鱼要放生，这种鱼也被澫尾京族人称为“神鱼”。这些信仰习俗不仅体现了京族人对大海的敬畏，也是对“神鱼”具有“神力”的信赖。

四、中越海神信仰的内在区别

广西澫尾京族作为一支迁移民族，原有的传统民俗文化会随着传承人的更替、时间的流逝、环境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因此澫尾京族的海神信仰虽然带有越南鲸鱼祭和越南庙会的印迹，但是在祭礼过程、祭祀内容和信仰对象方面存在不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

（一）海神信仰对象的差异

中越京族同样供奉海洋神灵，但是两地海神信仰的祭祀对象不尽相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广西澫尾京族供奉的五位神仙分别是镇海大王、高山大王、广达大王、安灵大王和兴道大王。澫尾京族人还在渔船的船头设“海公”和“海婆”的神位，海边建有“海公庙”和“海婆庙”。茶荣美隆地区海神祭拜对象为“cá Ông”，被越南京族人看作保佑渔民出海安全的护命神，给渔民带来平安健康、鱼虾满仓的幸福生活。相传有鲸鱼死在海上，其他鲸鱼会把它的尸骸推上岸边，一直等到有人发现，活着的鲸鱼才会返回大海。第一个看到鲸鱼尸骸的人，被视为鲸鱼的儿子，要挑头为其承办葬礼，甚至披麻戴孝，守丧三年。鲸鱼作为越南京族海神信仰体系的信仰对象，具有神圣不可动摇的历史根源和崇信地位，雄性鲸鱼被称为“嘎翁”（cá Ông）、雌性被称为“渔婆”（bà ngư），而且鲸鱼救护帮助出海者的观念“已深深植根于其脑海中，无可争辩”。广西澫尾京族作为外来迁徙民族，其海神信仰带有越南海防地区的特征，加上所处北部湾地区鲸鱼属于较少见的海洋动物，因此信仰对象原型为“人”，而非越南美隆京族信奉的“鲸鱼”。

（二）祭祀过程的区别

茶荣美隆的海神祭分为祭先贤、迎南海神、大祭、祭处公主娘娘、迎五方神、送船礼六个环节，而广西澫尾海神祭祀过程分为迎神、祭神、出筵席和送神四个环节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不同之处有：①迎神时，广西澫尾海神祭祀由众人抬神轿到海边迎接镇海大王；而越南美隆在祭祀活动举行当天，由当地渔民集结成船队，浩浩荡荡将船开到海面上，由师公焚香祈祷迎接神鱼回乡祭祀供奉。②祭神时，广西澫尾京族通过在哈亭“唱哈”、跳花棍舞和天灯舞的方式表达族人对镇海大王的感恩之情；而越南美隆京族则在美隆主处庙跳宝塔舞以表达对海神护佑的感恩答谢。③祭祀过程中，广西澫尾京族还有“出筵席”环节，全村的青年男子按照辈分、地位、年龄依次排坐在哈亭中边听唱哈边吃饭，不仅增加乡邻团聚的感情，而且“席位座次”标志着每个京族成年男子在村中的社会地位；而越南美隆海神祭没有共聚一堂吃饭的环节。④祭祀对象上，广西澫尾京族主要祭祀由镇海大王组成的“五灵官”；越南美隆京族除了祭祀神鱼以外，还祭祀祖先、农神以及为国捐躯牺牲的士兵亡灵。⑤送神时，越南美隆京族人将祭品献上船，并通过摸船身谋求幸运与护佑，所有祭品最终将随着“祭船”漂向大海；广西澫尾京族哈节没有“送船”的仪式，人们通过分享祭品获得海神的照护。

（三）祭祀歌舞的差别

中越京族海神祭祀仪式中都有祭祀歌舞的出现，但是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广西澫尾祭祀镇海大王的过程中穿插着“哈妹”的“唱哈”，“哈”（hát）在京语中意为“唱歌”，因此“唱哈”就是唱歌，即由“哈妹”“哈哥”在哈亭内唱歌给神听。此外，还有“跳天灯”和“花棍舞”等祭祀舞蹈。这些祭祀活动既体现了京族人感谢神灵对百姓的保佑，歌颂神灵的恩德，也实现祭神酬神、人神共娱的目的。茶荣美隆的海神祭在迎神和祭祀的过程中都有跳“宝塔舞”这一重要环节。“宝塔舞”表现的是头戴金银元宝的舞者对海神的献祭仪式，具有神秘而神圣的宗教含义，舞者表情严肃认真，通宵达旦表演，力求表达渔民对海神护佑的感恩之情。越南京族人通过这种特别的歌舞形式，感谢神鱼的同时也增进了乡邻情感，提醒晚辈不忘神鱼救助之恩。除此之外，还有唱“倍”剧（hát bội）、帆船比赛、划船比赛、踩高跷等增进村民感情、加强团结的民俗活动。

（四）祭祀的官方参与度不同

与中国民间自行组织的方式不同，越南的民间祭祀活动多数有当地政府官员的参与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2013年美隆海神祭民间事务委员会副主任由美隆镇镇长阮青绥担任，2014年海神祭的组委会主任黎青勇则是球昂县副县长，他们主要负责祭祀过程的统筹协调和安保秩序。越南政府官员参与到祭祀活动的组织安排中，一是为了突出当地政府对祭祀活动的调控和引导，二是加深海神祭的官方色彩，三是强调政府对民间祭祀活动的重视程度。广西澫尾的海神祭祀活动由哈亭民间事务委员会组织安排，成员从澫尾村较有威望的成年男子中选举出来，即使从2008年开始东兴市政府参与哈节的组织安排活动，但总体是从宏观调控的角度对哈节的举办进行引导和指挥，并没有任何在职政府官员成为哈节民间事务委员会的成员。

（五）其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他方面的差异

除了以上提及的几点不同之外，中越京族海神信仰还有以下方面的差异：①迎神地点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越南美隆海神祭祀中迎神的地点不在陆地，而在海面上，须由主祭带领祭员、乘坐备有供桌祭品的渔船前往江海汇合处迎接海神；而广西澫尾迎接镇海大王则在海边，先面朝东面白龙尾岛镇海大王庙方向迎神，再到海滩西面迎兴道大王等神。②祭神贡品。越南美隆海神祭的祭品以猪肉为主，此外还有糕点、酒、茶、米、盐、水果、鲜花等物，其中不能有海鲜；而广西澫尾祭祀镇海大王的祭品中，除了猪、糕点、酒、水果、鲜花等物品以外，在“出筵席”环节有大量海鱼虾蟹沙虫等海鲜出现。③祭祀队伍。越南美隆海神祭祀队伍中有装扮为关公、周仓、关平三人的祭员以及舞麒麟队，而广西澫尾迎神队伍中没有这些成员。④迎神信物。越南美隆迎神时以抛掷两枚铜钱作为请神的信物；而广西澫尾则抛掷木质“杯珓”。

笔者以为导致两者在海神信仰崇拜上存在差异性的因素包括历史原因、社会环境、地域差异等，其中地域因素的影响尤为重要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广西澫尾京族从越南海防北迁至中国，信仰对象和仪式内容与当地的地域特征和生产环境产生融合，既崇拜主管海洋捕捞的镇海大王，又祭祀主管农业生产的高山大王，这是由于越南京族人迁徙而来之后受到中国重视农业神的影响，产生信仰的变化，体现了京族文化与当地文化的结合。而在越南有俗语“在北为鱼，在南为神”，越南鲸鱼信仰最早是中南部占婆族人的信仰，在美隆海神祭中出现“关公”等人物，说明随着越人的南迁，京族文化逐渐与南部鲸鱼信仰相融合，形成兼有当地特色和迁入民族崇拜特点的海神信仰体系。从中我们发现，中越京族海神信仰传播的路径和地域不同，与当地的社会习俗和生产环境紧密结合，因此产生了许多差异。

五、结论

通过研究越南茶荣美隆的“海神祭”和中国广西澫尾“哈节”海神信仰的内涵和表现形式，我们发现两地的海神信仰崇拜既有关联也存在不同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中国澫尾京族从越南海防等地北迁过来之后，继承和延续了对海神的祭祀和崇拜习俗，祭祀过程又兼有中国本土信仰文化的特点；而越南美隆海神祭则吸收了越南南部鲸鱼神信仰的精髓，逐渐将京族信仰习俗与当地本土信仰融合发展而来。两地的海神信仰既有越南本土民族的特点，又兼顾当地民族信仰文化的特征，因此在祭祀形式、祭祀过程和精神内涵方面存在内在关联，这与两地京族人的文化根源和民族心理相同分不开，而由于迁徙目的地的不同，信仰习俗受到当地历史变迁、社会环境和地域因素的影响，两地在信仰对象、祭祀内容、仪式过程、祭祀歌舞等方面又表现出一定的差异性。由此我们可见，亚洲中南半岛东部地区海洋民族在海神信仰崇拜方面存在内在关联和差异的原因，摸索出海神信仰在此区域内的传播途径和发展变化的轨迹，从而勾勒出该区域海神信仰的祭拜体系和建构过程。

【注】文章原载于《越南研究》2019年第1期公主岭祭奠烈士祭祀祖先。为方便手机阅读，注释及参考文献从略。

责编：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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