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是如何看待烧纸钱的？司马光：何益丧家？习礼者羞之！

清明祭祖，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也是孝道的另一种延续烧纸钱。祭扫时焚烧纸钱，直至唐朝时才开始流行，并非是一脉相传的。比起祭祖的传统，焚烧纸钱的习俗显然要晚的多。从历史的发展来看，上坟烧纸绝非就是一成不变的，更不是自古便有的。商周时期造纸术尚未出现，更没有纸钱，人们祭祀祖先和神明时，所用的主要是玉器、布帛等礼器与祭品。直到汉代造纸术的发明，才为纸钱的出现提供了可能。

上坟焚烧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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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钱的前身为西汉的“瘗【音yì】钱”烧纸钱。据颜师古注解“瘗，埋也。埋钱于园陵以送死也”，可知瘗钱为埋葬于陵园内以祭奠先人之物。最初的瘗钱为事物货币，民间多用铜钱。不过，以实物货币随葬和祭祀，不仅是成本较高，而且还会被盗墓贼觊觎。所以，人们慢慢地便以某些廉价的东西仿制“货币”，以祭死者。

汉代铜钱

随着纸张的普及，开始有人将纸剪成铜币样式或以纸折成元宝等物，来代替金属货币，用于陪葬和祭祀烧纸钱。这便是最早的纸钱。纸钱，在历史上又称作阴钱、冥钱、拟钱等，是一种明器。纸钱最初的用法，与瘗钱一致，并非用于焚烧，而是随葬或掩埋。

历代文献关于焚烧纸钱的时代并不统一，但多认为唐代时祭祖焚烧纸钱的风俗广泛流行烧纸钱。在《旧唐书·王玙传》曾提到：

“（王玙）引古今祀典，请置春坛，祀青帝于国东郊烧纸钱。玄宗甚然之，因遣太常博士、侍御史，充祠祭使。玙专以祀事希幸，每行祠祷，或焚纸钱，祷祈福祐，近于巫觋。”

王玙的这套做法，虽然“引古今祀典”，但亦不乏另辟蹊径的演绎成分，比如焚烧纸钱的做法，原本并不常见，不过是民间偶尔为之烧纸钱。可王玙却力谏唐玄宗，并在皇家祭祀活动中公然焚烧纸钱，进而导致了焚烧纸钱的推广。

王玙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曾对唐玄宗和王玙的行径进行烧纸钱了鲜明的批判：

“时上颇好祀神鬼，故玙专习祠祭之礼以干时烧纸钱。上悦之，以为侍御史，领祠祭使。玙祈祷或焚纸钱，类巫觋，习礼者羞之。”

在这段文字中，司马光指出，唐玄宗信奉鬼神，而王玙则投其所好，在祭祀时焚烧纸钱，近于巫术，是与礼法相违背的烧纸钱。而志磐在《佛祖统纪》中也指出：“唐以前无纸钱为用者，自王玙盛行此法。”从《旧唐书》、《资治通鉴》及《佛祖统纪》等文献来看，焚烧纸钱当始自唐玄宗时期，且这一行为自出现开始便饱受争议，甚至被视为违背礼法的。

司马光画像

从司马光等人的态度可以看出，虽然焚烧纸钱的行为在唐朝已经出现，但宋代仍有不少人对此风俗存在很大的意见烧纸钱。比如司马光在《书仪·弔酹赙襚》中指出，“送纸钱、纸缯，诸伪物焚为灰烬，何益丧家？ ”在司马光看来，祭祀烧纸的做法，是没有丝毫益处的。结合其在《资治通鉴》中对唐玄宗和王玙的评价来看，这位史学家对祭祀烧纸的态度堪称鲜明：

何益丧家？习礼者羞之烧纸钱！

不过，尽管不断有士大夫提出反对，还是未能遏止焚烧纸钱在宋朝的推行烧纸钱。在宋孝宗祭祀宋高宗时，曾有大臣力谏，称用纸钱祭祀仙人非圣祖所为。结果，宋孝宗大怒，还是执意在祭祀时焚烧纸钱。

当一种风俗被社会上层采纳后，势必得到迅速的推广烧纸钱。正所谓上行下效，唐玄宗对鬼神的笃信与王玙的逢迎，可谓是推广焚烧纸钱的始作俑者，而宋孝宗无疑是推波助澜，如此一来，祭祖时焚烧纸钱的做法在皇家得到了认可，又加甚了在民间的流行。如此一来，此前原本用于随葬或掩埋的纸钱，最终改变了用法，改为大肆焚烧。

祭祀烧纸

有趣的是，焚烧纸钱不仅在祭祀中得到了推广，在宗教仪式中也流行开来烧纸钱。在一些寺院中，每逢盂兰盆会时，信徒会将纸钱串连起来，同纸人、纸马等物悬挂于堂柱或置于供桌旁边，法会结束时，便将它们一并焚烧。这一做法无疑是与民间焚烧纸钱的行为相互影响的。同样，当时也有僧侣提出反对，比如净土宗的王日休便对此进行了大肆批驳：

譬如有人烧纸钱，不为君子之行，以交结贤人、君子，乃寄钱于司理院狱子处，待其下狱，则用钱免罪，岂不谬哉!——《龙舒净土文》，转引自夏金华：《纸钱源流考》

与民间和皇室祭祀焚烧纸钱一样，一些宗教场所焚烧纸钱的做法很快流行起来烧纸钱。在唐宋两代士大夫的争执声中，焚烧纸钱成为了一种习以为常的习俗。又经元、明、清三代的发展，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祭祀仪式中均已少不了焚烧纸钱。这种习俗又一直延续至今。而关于祭祀时是否应该烧纸，也成为了一场争执千年的话题。

祭扫烧纸

事实上，我们都很清楚，清明祭扫是一种表达思念和寄托哀思的行为，也是礼文化的精髓所在烧纸钱。而焚烧纸钱的做法，从本质上就是与古礼违背的。在宋代士大夫眼中，皇家祭祀用纸钱是为“不诚”，非圣君所为。尽管古人批驳焚烧纸钱的出发点与今人或有不同，却也指出了祭扫烧纸原本就是同祭祀的初衷相违背的。而如果我们还饱受残缺，坚持像唐玄宗、宋孝宗之流一意孤行，岂不是自欺欺人么？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直风俗是一成不变的烧纸钱。无论是皇室贵族祭祀，还是寻常百姓上坟，绝非一开始便焚烧纸钱。同样，祭扫烧纸的做法也应该因时而异。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我们更应该意识到这种旧俗的危害，及时调整。焚烧纸钱不仅污染环境，更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一旦引发火灾后果不堪设想。

某地因烧纸引发山火

常言道，水火无情烧纸钱。最近凉山的这场山火，让三十位勇士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举国为之悲痛！尽管这场火灾系雷电所引发，却一再给我们敲响警钟：防火关系重大！其实，近年来因上坟烧纸导致山火而造成救火人员伤亡的情况绝非少数，因恪守陋习而引发悲剧，果真是清明祭扫的初衷么？时值清明，很多人都在忙于祭扫，由衷地希望大家响应号召，文明祭扫，坚决抵制上坟烧纸的行为，莫让烧给先人的纸钱，成为英雄的催命符！

主要参考资料：

司马光：《资治通鉴》烧纸钱，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

刘昫等：《旧唐书》烧纸钱，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

赵睿才、杨广才：《民俗研究》烧纸钱，2005年第1期；

徐吉军：《中国丧葬史》烧纸钱，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2年；

夏金华：《纸币源流考》，《史林》，2013年第1期烧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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